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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建豐call了我三通電話後,終於,我出現在他的研究室。
菸不停的抽,空間中彌漫著莫大的嚴肅與壓力,指責我一頓時,有多不中聽就有多不中聽。

我坐在他對面,當我坐定位後,
他板著一張臉像個法官似的劈頭就問:『妳有什麼話要跟我說?』

「沒有。」輕輕一鼻息,我微微卻凜然的答。

『沒有?沒有我分數要給妳0分,不然妳擺爛我怎麼跟妳的組員交代?』還是板著一張臉。

「我沒有做事就是我的錯,我會接受這樣的成績。」我說。

『我給妳不及格,妳被當掉,下學期妳要去哪一組?現在沒有一組會收妳,妳要怎麼辦?蛤?』
他分析了所有可能收留我的組別,然後再分析不可能收留我的原因,很保證的告訴我「妳沒有退路這回事」。

我承認我很挫敗,很孤獨,也很委屈,但我什麼都不想說,不想成為藉口。

『告訴我妳要怎麼辦啊?』
他的臉臭的跟大便一樣,但他開始扭開一旁古式卻優雅的音響,旋律是一首很有情境的歌曲,和空間裡關係很對比。空氣中除了菸燃裊裊的煙霧瀰漫,其餘的氛圍都是凝結的,包含我的情緒。

「我會休學。」

正襟危坐,我直視的告訴他,我會休學。就像那些做不好的官員下台一樣,我會休學。一門最重要的必修課被當掉等同延畢,不如退出不再苟且偷生,我做好心理準備面對自己的懦弱。

『然後呢?』

「然後工作。」

『然後就沒有文品了?』

「對。」

『那妳這樣不是要我承擔妳的未來?要我怎麼跟妳父母交代?妳以為老師這麼好當的啊?照妳的邏輯那我直接把所有混的學生當掉就好了啊…@#$%。』

「不會...,是我自己做不好。」

『如果是家長來告訴我他的小孩子未來他自己承擔,我還可以卸責,妳唸書這個年紀怎麼完全對自己負責?』

張建豐總共先放了幾回冷箭稍微小吼了幾次再「靠」了無數次,最後來個「他馬的」兩三次,有沒有說「幹」我忘記了…,但這是我大學第二次被他約談,理由都是成績到了瓶頸。

『靠!休學就能解決問題嗎?妳這樣怎麼對得起妳的組員?怎麼對得起妳的父母?我跟妳保證到社會上妳還是會遇到同樣的問題,我就在這裡,不是妳可以回來找我!』他的食指用力敲了桌子兩下,那魄力來自於他嚴肅的表情。

『我原本以為妳是最成熟的一個,結果妳是最不成熟的一個!』講完,張建豐惡狠狠的瞪著我停了幾秒鐘,這畫面,這一句話,讓我映像深刻,且受傷。

『我還問大家:「大師呢?」一問三不知,沒有人回答我,沒有人知道妳在幹麻!』他又瞪大眼睛看著我,像是在問:妳到底在幹麻?

『當初我會答應專題這個主題,一半壓在妳身上,一半壓在組長身上,妳自己去問他,我有告訴過他!結果現在整組一攤覆水,妳擺爛!不做!』

他手裡的菸或許換了第二或第三支?音樂被他扭到了幾乎快要聽不見,我的眼神開始沒有氣力的停在他桌前的一份腳本上,頭低垂著,漸漸百感交集。

「我沒有擺爛…」皺著眉輕輕的搖搖頭,沮喪卻不知怎麼談,也不想談。

坦白說,我真的認為自己在這個團隊裡頭毫無用武之處,我不曉得他看見了我的什麼好或者什麼優?但我知道他懂我的缺和我的失,我現在也懂我失敗的理由。而或許是他感覺到了我言不由衷或者洩氣的情緒,開始不這麼嚴厲的指責我了。

『我不是把整組的結果都怪在妳身上,也不是低估妳的智慧,不過小姐拜託!拿出妳的智慧來!妳的智慧只有這樣嗎?』

空間裡留白了五秒,我緩緩道:「…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,不是在討論,而是在爭論,但我不喜歡爭論,所以我尊重他們的決定,我沒有要干涉他們創作,因為他們有更好的想法,我會尊重,我會把我自己分內的企劃做好。」

『靠!到現在我連企劃看都沒看到啊!』張建豐兩手一攤,我真的沒話講了,因為我真的沒有拿給他看過。

停頓了幾秒,他說:『如果雙方都沒有共識那代表雙方都固執,要達到共識就要妥協。』

「所以我妥協。」很平和的我說。

『妳那哪是妥協!妳那是委曲求全!委曲求全會有什麼好結果?妳告訴我?像現在這樣嗎?』

不知道無言了幾回,也不曉得談了多久,我只覺得這一切的一切,都屬於我的無能,我的不堅強,不堅定,和我的自以為,而我什麼都不想替自己辯白。

看著桌腳,吸著二手菸,感覺著墮落,我說:「在每個組裡面,都會有個黑臉,…我就是那個黑臉。」這大概是我唯一一句盡在不言中的話,老師沒有否定這句話,但也沒有認同。

『做事歸做事!不是感情用事,妳帶著感情面對事情是會死人的!我告訴妳!我沒有看過一個團隊不爭吵就很完美的,沒有火花哪來的精采?感情好又做的好那是完美,但很少,沒有那麼高的智慧不可能!』他字正腔圓的,連眼神都是開始那麼的字正腔圓對我說。

他吐了吐菸,45度角望向靠窗的樑:『老祖宗有句話說的好:「君子之交淡如水」我現在不過就是要妳把一個君子的腳色做好而已!妳還想保有人性哪?告訴妳,不可能!那只會讓妳自己更受傷而已。妳如果全部都想要,妳就會得不到,「不要在乎」妳懂不懂我的意思?』

「…不然我應該怎麼做?」

我根本不曉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?能付出些什麼?在這個團隊裡,我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,我甚至懷疑,這裡不太需要我,這裡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沒有才能的人,像一個廢人,和一個壞人。

『這是妳要去面對的啊!』接著他說:『妳可以主動啊!』

「我主動沒有用啊~。」帶了一點情緒,加重了一點口音,也帶著一點委屈。

『我知道妳現在在這個點沒有可以轉圜,但這就是妳要去晉升的。』

『一個人的遭遇是自己決定的,沒有人可以決定妳的遭遇。』

『妳回去想一想,這兩天再來找我。』

「...。」

「謝謝老師。」嘆了口氣,我起身,道謝。

『不會。』





洗完澡,環著棉被我讓自己坐著窩在床上思考。
沒有提生病和感情的事,因為讓生活如此糟糕是我的懦弱與無能,是我對自己的人生失責,不是應該拿來成為藉口,而現在的我,智商就像個國小二年級生,如果真的想擺爛,現在我會最想擺爛,會想回到小時候,做錯事的時候,還怪都是別人的錯。

「一個人的遭遇是自己決定的」這句話一直在腦子裡徘徊不去,在這寒冷的夜裡,瘋狂的陰魂不散!但不管決不決定休學,我終究還是得面對人生中永無止盡的責難與尷尬,而休學,也不會比較好過,只是假使留下也只是苟延殘喘,我會離開。不過現在我只想休息,只想平淡,只想康復,一切等天亮後,再決定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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