｜ 獨 字 遠 逐 ｜

他一如往常的將包容倒進馬克杯裡，一如往常的，在灑落陽光的白色浴室裡靠著窗台抽根菸，一如往常，在用餐時間你一口我一口的把最好吃的料理都送進彼此嘴裡，一如往常，替對方抹去嘴角邊多餘的甜蜜，一如往常的…

一如往常的，電話響起，默默走進房裡，輕輕帶上門，他細語柔聲的對著話筒另一端的人兒說：「怎麼啦？」，一如往常，一如往常。

她把醋意藏在濃濃的愛意裡，她將恨意用包容厚厚的壓在溫柔的最底層，她的眼淚從來不曾因為獨享的愛情流過，她的傷痕痛了又好，好了又爛，爛了又好，好了又被劃開…，她以為她的愛深到足以放棄一切，足以包容一切，足以等待一切，但她忘了，她屬於個體，屬於自己，屬於感覺，屬於愛恨情仇七情六欲…，她忘了自己的細膩、敏感、多情，她忘了，她那永遠捨不去的瘋狂佔有慾，她也忘了，愛情裡，她永遠自私自利。

他手裡的話筒熱了，他茫然於愧疚和責任裡，他感覺自己不再屬於自己，他不再感覺愛情裡的濃情密意，他真心希望電話裡及客廳裡的一對愛人或情人，終能不傷心、不淚流、不難過的放棄或繼續，他不能抉擇什麼是要的，他心頭上有太多歉意、內究、依戀、深情…，他難以抉擇深愛著他的兩個女人，他不捨得傷害任何人，他無法抉擇…，但他忘了，他屬於個體，屬於自己，屬於感覺，屬於愛恨情仇七情六欲…，他忘了自己貪婪的自私自利，他迷失了自己…。

他和她或她都在各自長夜的孤獨裡深問自己，「那包容，那多情，那等待啊！是無私？是自私？是戰役？」他們都是好人，但同時也是壞人，他們以愛之名，行自私之意，他們擁有愛情，但不再愛情，他們茫然，他們渾沌，他們失去。

他們失去了自己。

這是一門多麼深奧的課題，社會從不曾教過他們怎麼在三人的世界裡和平、釋懷、甘心然後決定，他們不願用恨推翻所有曾付出過的真心，他們內心從來不捨苛責誰是那個多餘的伴侶，他們不願，不願讓憤怒填滿愛情，不願讓戰役決定愛情，不願讓愛情所綻放的花朵枯萎死去，他們不願、不捨，他們不敢…，他們沒有勇氣，他們不知所措，他們放不下…。

什麼是捨，應該得些什麼？他們難懂，他們心痛，他們也脆弱，但他們學到很多，很多這個世界上無法言語的意會感受，他們始終懂，他們該戰爭的不是愛情爭奪，不是爭寵勝負，不是勝負後的審判，他們始終懂，他們拼了命戰爭的，是那深藏在心海深處感覺裡的私我。

你說，愛情是自私的，也說，愛一個人是無私的，那你告訴我，你怎麼懂，愛比審判更重要？犧牲比付出更偉大？你怎麼懂？愛裡頭什麼才是溫柔？